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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辰注册|丹麦奶糖

发布时间:2023-05-06 访问量: 来源:天辰平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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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导读

有一个场景会不断撕裂我的记忆,令人困惑,让我感到犹疑。时光向后穿梭十年,再一个十年……1980年前后,我还是一个十三岁的少年,在赵国的邯郸,陵西大街的便道上,绚烂的夕阳中,一个纤细的女孩,几乎与我同龄,在父亲的指导下,轻盈地做着一个个漂亮优美的前空翻,她像一只燕子、一个精灵,翻越了我的童年、少年。这不仅是反复出现在我记忆中的一个美丽的图画,更是我们思想生长的开始、美好的起点、纯净的理想、激扬的斗志。这就是我们,“60后”这一代人,在不停地前空翻过程中,开始了人生并不算冒险的旅程。

相较于40年代和50年代的人,我们缺乏时代所赋予他们的那种真切的疼痛感,没有痛感的起始注定是革命的乐观大于现实的真实。物质贫乏,内心却充盈得如同被水灌满了的气球。所以,我们一直在做一个动作,就是前空翻,向前,不断地向前,享受着在空中翻滚的快乐。在空翻中,我们看到了可预见的未来,美好而诱人。在空翻中,我们依稀看到了自己,那个自己,在一团锦簇之中,我们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我们像看到眼前的面包一样看到了梦想,看到了在前方等着我们的梦想。那个充满了水的气球在一点点地变大,我们丝毫没有感觉到越来越多的水,在那一层漂亮而闪亮的皮层下,会越积越多,也越来越充满了危机。天辰娱乐登录

我们没有感觉到疲惫。翻腾能够感觉到大地的坚实,也能向往着天空的湛蓝。我们仿佛有着无尽的力量源泉,它来自父辈,父辈的光辉让我们无地自容;来自历史,历史像是浩瀚的大海;来自令我们骄傲的传统,传统强大而我们如此渺小。70年代,我们能反复地观看一部电影而从中得到鼓舞,我们会为书上的某一个人物而终生受益。我至今还记得某个下午,我徒步去离家很远的煤指俱乐部看《钢铁战士》的情景,虽然那部片子已经看了数遍。80年代,我们有无尽的求知欲望,能够找到城市角落的每一个书店,去寻找一本自己喜欢的书籍,去收获一份惊喜,书店就像是散落在城市中的珍珠般珍贵。从天水路的兰州大学到西固的书店,风雨无阻的路程,只是为了买到一本马尔克斯的中短篇小说集。我们有着饥饿的身体,却拥有可匹敌千军万马的精神世界,和广阔的远方。

我们也没有感觉到无聊与虚无。我们脑海中反复回响着一个苏联人的名言:“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于我们只有一次……”我们在自觉地审视自己,我们的生命是不是虚度?我们会为任何新鲜的东西而欢呼雀跃,我们争相去读朦胧诗,为一个叫弗洛伊德的老人而失眠,读尼采、叔本华、房龙,虽然读完后几乎是一知半解。责任感让我们觉得整个世界都扛在我们肩膀之上,晃一晃,仿佛世界也能摇动。天辰娱乐登录

在翻滚中,内心理想的水球越来越大,岁月突然间会夹带着某些东西悄悄地降临,比如沉重、怀疑、惰性、习惯、冷漠。为什么如今,当我们步入中年,我们忽然发现了一个问题,我们发现自己仍然在做着同样的动作,我们发现,自己仍然在空中,只是我们已经看不清楚天空的湛蓝,感觉不到大地的坚实。停留在空中的感觉非常不妙。我们发现自己身在一个非常不好的处境之中,我们承受着来自内心的梦想的压力,却在缓慢的成长过程中,不知不觉地消解掉很多。这时我们才感觉到了惊恐,原来,我们在翻转的过程中,丢掉了许多原来的东西,却无法接受被新的东西所完全取代。我们的身体并没有由此变得轻盈,反而感觉到了沉重。我们的身体和内心已经不再是年轻时的那个人,翻转时的天空和大地都离我们越来越远,我们开始失重,开始上下够不到边际。我们还要不要继续翻转?这是董仙生的问题。

——刘建东

开车经过大门口,门卫曲辰挺直腰板,恭敬地向我的车行了一个军礼。看到他,我突然想到了皮包里放了几天的那盒丹麦奶糖,便摇下车窗,从包里拿出那盒糖扔给他。那是个精致的圆形铁盒,上面印着著名的美人鱼雕像。他诚惶诚恐地接过去,又行了一个军礼。天辰娱乐登录

这盒奶糖是数天前收到的。寄件人一栏是空白,没有姓名和地址。外包装上全是英文,我拿出英汉词典,研究了半天,才明白是产自丹麦的奶糖,随手把它放在包里。时常会有这样的情况,莫名地会接到一些茶之类的土特产,往往很快就有人短信或者微信告知,这是他的一番好意。一般我都会笑纳。可一连几天,这盒奶糖却一直无人认领,这倒出乎意料。

我把奶糖交给了曲辰,我相信,这二十年里,他没有见过外国糖果,他一定喜欢北欧的口味。曲辰其实是我的大学同窗,大学时期我们志同道合,情如兄弟。这一年,因为成就突出,我开始享受政府特殊津贴;这一年春天,曲辰刚刚告别监狱。

一个多月前,我和肖燕站在监狱门口,看着曲辰从大铁门里出来,产生了某种错觉,像是回到了二十多年前,我和肖燕站在兰州大学的门口,看着最后一个豪迈地走出大学校门的曲辰。那个时候,在即将踏上社会的曲辰眼里,世界就像是一片等待他去收割的广袤的田地。时光流转,此刻的曲辰明显苍老许多,颓废许多,他看上去要比我大五六岁,抬头纹像是被刀子随意刻上去的。阳光其实并不强烈刺眼,他却下意识地眯起眼睛。我们相互拥抱,并流下了相对复杂的泪水。天辰娱乐登录

在车上,我寄语曲辰:“出来了就从头再来,好好混出个人样。”

肖燕一反常态,“先别说理想和未来,先解决吃饭穿衣问题吧。”

曲辰吐了一路,把胆汁都吐出来了,其间我们还把车停在路边,等着他还神。他说他看见自己的魂儿被这辆汽车带走了,他蜡黄着脸,摩挲着车的座椅,问我这是什么牌子的汽车,他好像记得他们监狱长就有一辆这种汽车。肖燕告诉他是迈腾。曲辰感叹说,他进监狱前坐过的最好的车是桑塔纳。他问我,现在还有没有这款车。我拍拍他摇晃的身体,“老曲,还有。不过二十年,时代还是这个时代,没有任何变化。”

实际上,在随后的生活中,曲辰会日益感觉到,对他来说,这句话不过是在安慰他而已。

一九八九年夏天,我们仨从兰州大学毕业后,一起分配到石家庄工作,他的梦想就是做一位无冕之王。他的梦想是最早实现的,他得到了命运之神的垂青,按他的意愿被分到电视台做新闻记者。他生命中最闪光、最值得骄傲自豪的,都集中在最初的那几年时间里,他拼命地工作,努力地付出,经常加班加点,很快他就脱颖而出,成了电视台的主力,年纪轻轻就做了新闻部的副主任。更让我羡慕不已的是,没两年他就神秘地向我们宣布,他恋爱了。那个叫孟夏的姑娘经常在电视屏幕里出现,主持《影视大世界》,他嘚瑟得要命,对我和肖燕千叮咛万嘱咐,要我们一定每期都要看孟姑娘的节目。每次他打电话过来,印证我们是不是履行了承诺时,我都敷衍他,说看过了看过了。最不可理喻的是,他非逼着我们说出观后感,当我正犹豫地想说点什么来应付他时,他却迫不及待地、略带激动地说出他的观感。那长长的观感让我昏昏欲睡,而他语无伦次的声音,却能让我想象得出他手舞足蹈的样子。我从来没有面对面地接触过孟夏姑娘,也没见过他们俩成双成对在一起,在我的印象中,那个年轻貌美的姑娘,只适合出现在电视里,而不是我们真实的生活中。曲辰却生活在半虚幻半现实的状况之中,所以,某一天,当我在炎热的广州出差,接到他的长途电话,摊派给我一个匪夷所思的任务时,便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了。我都不知道他是怎么打听到我住的宾馆、房间的电话号码的,他几乎是对我下达命令,要求我必须替他买五斤荔枝,他特别提示我,孟夏超级爱吃荔枝。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在北方,荔枝还极其罕见。当我坐在拥挤的火车上,小心地看护着那一包荔枝时,突然就想到了“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那句诗。在曲辰眼里,孟夏简直比杨贵妃还珍贵。天辰娱乐登录

就是这样一个爱吃荔枝的姑娘,让爱得疯狂而执着的曲辰,在命运的波涛中翻了船,落了水。一九九五年的冬天,大雾时常光临这座北方城市。那一年发生了后来震惊全国的聂树斌案,聂树斌在死刑判决后被枪毙,只不过,那时候的一声枪响,像是鞭炮声一样仓促地湮没于历史的喧嚣之中了。一九九五年,河北的省会石家庄,萧条,灰色,没有一点现代化的气息,从曲辰工作的电视台向南走一百米,就是一片一望无际的麦地。那之后一年,北国商城才开业;那之后两年,石家庄地标性建筑电视塔才开始建设。雾和曲辰后来一直纠缠在一起,留在我的记忆里,因为出事那天,是一个雾锁全城的夜晚。肖燕先得到的消息,第一时间里,曲辰想到的是打电话给肖燕。我骑着自行车,赶到电视台的集体宿舍时已是午夜时分,肖燕先我一步赶到,此时,曲辰正蜷在床上瑟瑟发抖,我闻到了一股浓烈的酒味。那个雾气弥漫的冬夜,曲辰前程似锦的生命黯然跌落,梦想从此消失。据曲辰的描述,那天夜晚,他在外面与人喝了酒,回到电视台集体宿舍时,听到对面主持人孟夏的宿舍里人声鼎沸,原来是一个陌生的男子在为主持人庆贺生日。他怒气冲冲地冲进去,责问主持人时,孟姑娘却勃然大怒,毫不客气地让他出去。曲辰灰溜溜地回到宿舍,越想越生气,等他再次闯进主持人的宿舍时,手里拿着一把很小的水果刀,那是在兰州买的。就是这把不起眼的水果刀,要了那位陌生男子的命。愤怒冲昏了曲辰的头脑,刀子被他疯狂地挥来挥去,最后捅进了男子的大腿。曲辰复述时,故意漏掉了那个男子的身份,后来我们才得知,那个男子是位大学老师,主持人孟夏的男朋友。男子被送到医院后不久就因失血过多咽了气,因为刀子扎破了他的动脉。那是一个难熬的夜晚,曲辰完全傻了,他还不知道那个无辜的年轻人已经躺在几个路口之外的市三院的太平间里。他一语不发,静待着命运的夜晚快速地逼近。天还没亮,警笛声就在电视台大院里响起来了。他被带上警车的最后时刻,含泪叮嘱我,要我替他照顾衡水乡下双目失明的母亲。天辰娱乐登录

曲辰被判死刑,缓期两年执行。二十年来我遵守了我的诺言,定期去看望他的母亲。而曲辰,死缓后来改成了有期徒刑,如果不是他自己的原因,在第十五年就能够出狱。在临近出狱时,曲辰却试图越狱,延长了自己的刑期。又过了几年,他又涉嫌袭警,再次人为地延长了刑期。他害怕从监狱里出来。这一次,当他再次想法赖在监狱里时,没有得逞。天辰娱乐登录

出狱回城的车上,我问曲辰是不是回老家去看望一下老母亲。曲辰坚决而悲伤地摇摇头,“我哪有脸去见她,就当她老人家没我这个儿子吧。”天辰娱乐登录

在酒店里给曲辰接风洗尘。曲辰却一滴酒也不喝,这让气氛有些压抑,他显得犹豫,目光躲闪,连他以前最喜欢的鱼香肉丝也不敢轻易动筷子。人显得颓废,没有自信。肖燕问起他对未来的想法,曲辰万分沮丧地说:“不知道,我本来想一辈子都躲在监狱里不出来,不见亲人,也不见你们。可是不知道哪儿出了问题,我尽了力,可他们说什么也不让我在里面待着了。”

我张了张嘴,本来想告诉他,我与监狱的监狱长是省委党校的同学,我送给他一幅著名书法家的书法作品,才换来没有对曲辰再次袭警追加刑期。肖燕偷偷拉了一下我的衣角,我便作罢。

曲辰无法预知和谋划他的未来。这和二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已经不是一个人,他可怜巴巴地看看我,又看看肖燕,说:“反正我无处安身,你们要是怜悯我,就给我一口饭,如果有下辈子,我做牛做马来报答你们。”

他的话让我和肖燕心情很糟糕。半夜,肖燕从噩梦中惊醒,她把我推醒,问我为什么曲辰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打着哈欠说:“如果你在监狱里待上二十年,还不如他呢。”

大学时期,曲辰是校园里的明星,校学生会的主席,深得女生们的喜爱。肖燕也是其中之一。她说她从曲辰的身上看到了年轻时革命领袖的影子。但是她却没有选择曲辰,而是在大学最后一年接受了我。她明白地告诉我,曲辰强大的外表下隐藏着内心更加强大的不安。这一点不知她是怎么看出来的。天辰娱乐登录

“你打算怎么安置他?”肖燕问。

“他要想有什么大的作为已经不可能了,我相信他自己也明白这一点。”我想了想,突然脊背上发凉,谁也无法保证,什么时候,你的生命就停留在某处,虽然躯体存在着,却已经失去了意义。

肖燕甚至比我还要悲观,她说:“也许我们真的不应该费这么大劲儿,把他弄出来,也许他已经不适合这个社会了。”

“在外面总比里面好。”我说。其实我们还没有做好充分的准备,让他融入这个已经完全不同的世界中。

“谁知道呢。”肖燕忧虑地说。

我给曲辰找的第一份工作与他的经历有关,在一家婚庆公司做摄像。可是只做了两天他就不去了,我问他为什么,他低着头,憋了半天才说:“人多,太热闹。”他是羞于见人,不想抛头露面。第二份工作他倒是比较满意,在社科院当门卫。我每天上下班从大门口经过时,他都从门卫室里的椅子上站起来,毕恭毕敬地向我敬个礼。后来我就对他说,不要那样,我又不是什么大领导。他答应得好好的,可我再从门口经过时,他一如既往。后来我就懒得说了,慢慢地,对他这个动作也就习以为常了。

曲辰像一个外星人一样,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除了在我单位看守大门,他整天猫在我借给他的那套房子里,害怕和人打交道。为了让他早日适应这个全新的社会,我尽量让他多参加一些聚会和活动,对于我的安排,他没有拒绝。天辰娱乐登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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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拉上他参加的朋友间的私人聚会,大家都带着家属,而我是三个人,我、肖燕和曲辰。介绍曲辰时,我丝毫没有隐瞒,告诉他们,我大学同学,刚从监狱出来。省医院的副院长刘同取笑我,说我真会开玩笑,搞社会科学的人就是比他们更能想象。他是个心血管专家,他说:“不像我们,太实际,不浪漫,盯着的就是那些红红的血管,看它是不是堵塞了,是不是需要把它给疏通了。哪像你董所长,这么会编故事、做评论,把人生弄得像一出戏。”

曲辰真诚地补充说:“今天是我出狱的第二十天。”

大家哄然而笑。酒席间曲辰照例是沉默不语,滴酒不沾,看着大家笑。不管爱说笑的刘同怎么劝,曲辰也不喝一口,弄得刘同很扫兴,他大声说:“你说你是从监狱里出来的,你就讲讲监狱里的故事,给我们听听。”

曲辰看了看我。我挥挥手,“讲讲讲,我还没听过呢。”

曲辰正襟危坐,真的一本正经地讲起他在监狱里的事情。曲辰不说话则已,一张嘴就吸引了大家,他说了同监号的一个男人的故事。“聂树斌你们知道吧?”天辰娱乐登录

刘同好奇地问:“他跟你在一个监狱待过?”

“不是,我没见过他,我进去时他已经被枪毙了。”曲辰停顿了一下,“我说的是和他有同样经历的一个人,这人姓张,比我晚进去十年。我开始以为他比我大十几岁,后来才知道他其实比我还小五岁。他犯了强奸罪,他逢人便说他是被冤枉的。可是没有人信他的话,只有我肯听他的。前几年,聂树斌的案子出现逆转后,他十分兴奋,他觉得自己也看到了希望,每天都看报纸,看电视上的新闻,指望出现聂树斌那样的奇迹。”

“你觉得他是不是被冤枉的?”肖燕问。

实际上,除了肖燕,没有人太认真地听他的话。在他讲述的过程中,我们照样互相转圈敬酒。大家完全忽略了这个讲述者,他的讲述也有点孤芳自赏的意味。连最先的提议者刘同在和我喝了一杯酒后也转头问曲辰:“谁强奸谁了,谁又进了监狱?老董,你这位朋友是不是一位受人尊敬的作家?真会编故事。”

曲辰没有回答肖燕的问话,对刘同露出一副讨好的笑脸。

回到家,躺在床上的肖燕表达了对我的强烈不满。她说我不应该那么对待曲辰,“在你那帮朋友面前,曲辰就像是一个被围观的猴子。”

喝多了酒的我头重脚轻,只想睡觉,我吃惊地说:“你怎么能这么想?我都是为他好,让他早日融入正常的生活之中。要不他以后怎么办?”天辰娱乐登录

肖燕说:“不对。二十年前,我们是平等的,每个人的生活都是自己设计的。而现在,当他一出来,他就低人一等,生活需要别人来设计。他学会了看人的眼色,揣摩别人的心思。而你,你们,其实已经居高临下……”

我没有听完,便睡着了。

从那次聚会后,在对待曲辰的问题上,我与肖燕渐行渐远,她也拒绝出席类似的活动,她不认为这些做法对曲辰有益。好在曲辰并没有感到厌倦。当他能从倾听者眼中看到一丝的等待或者期盼,他的内心就得到了巨大的满足。

还有作家、诗人们的聚会。

这是我最基本的生活圈,文人的圈子。每个人都有一个相对固定的圈子,这个圈子里的人互相喜欢,互相讨厌;互相欣赏,互相猜忌;互相排挤,也互相利用……面对他们我游刃有余,如鱼得水。我喜欢那种被众人推崇的感觉。这一次,曲辰讲了另外一个狱友的故事,一个失手杀掉自己妻子的男人的忏悔。他说,那个狱友天天想着在外面的两个儿子,不知道他们会变成什么样子。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就是那次偶聚,诗人何小麦被曲辰这个人以及他的故事,深深吸引了。她是报社的记者,诗人的气质加上职业的敏感,让她心潮澎湃。她说她一夜未眠,曲辰的故事激发了她的灵感,她诗兴大发,第二天她特意请我去喝了咖啡,希望我答应让她采访曲辰。我说:“你可以自己去找他呀,我又不是他的经纪人。”天辰娱乐登录

何小麦说:“董老师,我看他好像很听你的话。没有你恐怕不成。”

“他现在是自由身,我又不是监狱长,他不用任何事都向我汇报。”我虽然嘴上如此说,却有些小小的得意。

我把女诗人的想法说出来后,曲辰果然犹豫地看着我,“你说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笑笑说:“这是你的事,你自己拿主意。不过,这也是你全面了解社会的一个渠道,你得多和人交流、沟通,我看可以试试。”

“仙生,你说行就行。”曲辰诚恳地说,“只是我有一个疑问。”

“说出来听听。”

“我讲的故事都是社会的一些阴暗面,这些人也大都是杀人越货的坏人,为什么她会对这些感兴趣?我记得以前这些人是会被人鄙视唾弃的,是反面典型。”曲辰眉头紧锁。

我试图向他解释时,感觉自己像是这个时代的代言人一样,“时代在变化,单一的思维模式,单一的对事物的判断,现在都已经失效了。”

“那么,这是好还是坏呢?”曲辰问了一个非常尖锐的问题。

我没想到,他的思想还是那么直接,那么天真。“我没法给你答案,你自己去判断吧。但是我提醒你,你的思维得跟得上时代,不要再用二十年前的思想去评判一切。”

……

——摘自中篇小说《丹麦奶糖》,作者刘建东,原刊《人民文学》天辰娱乐登录

阅读全文请关注《小说月报》2017年3期,2017年3月1日出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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